庄觐。

既有寒木,又发春华。

【盾冬】无法更改的习惯(丧尸AU,上篇)

全程冬兵视角,上篇。


——



“……黎明。火炉。九。”

震动随着每一次呼吸波及到整个肺腔,不听使唤的空气敌不过生物的求生本能,被拼命汲取卷入焦渴着的呼吸道,而耳边那几个不间断的字眼,尖锐地穿透过耳膜掉落进来,无比短促,又强硬有力,硬生生地在大脑的废墟中落地生根,在残破不堪的遗址间滋长出由秩序和命令凝成的铁锁链。眼下的这一波剧痛接近尾声,不能动弹,不能思索,意识的每一处都挤满被认为应当灌输的,不属于自身意志的规则,像是浸漫在冰山下的海水深处。

“善良。回家。一。”

潜藏的链条转动咬合的频率越发迅速,整个重建和塑造的进程将这具躯壳彻底占据,心脏在肋膜的隔离后急剧地砰砰跳动,却无法感知到本应有的热度,仿佛哪处细微的火苗被在瞬间掐灭,所有的波动全数平息,没有光,只剩无边无际的死寂。

“货……”

超出人类范畴的嘶吼在黑暗中撕裂开一道空隙,骤然降临的巨变打断了最后一步程序的构筑进展,濒临建成的指令系统逐级地崩塌,碎裂,无法抵挡地销毁。

重新恢复的思维还不能完全嵌合地归位,罕有的困惑使眉头紧皱起来,低下的视线向声源处投射寻去,有着真实血肉的手臂遭受不知餍足的啃咬,吸食的贪婪力度像是饥饿的狂躁野兽,没剩半点理智的人性残留——如同每次搏斗考验中释放出的实验品。在记忆的惯性中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判断,即使身体周围解除武装,手边没有任何合适的枪械,拥有远超常人的神经反应速度的缘故,迅速从洗脑椅座弹起身一跃而起,手掌牢靠攥握成拳,忽视从伤口传递来的微不足道的疼痛,经过血清改造的小臂肌肉爆发出蓄积的强大力道,灌注入力量猛地挥臂一掼,将咬挂在手臂的赘负毫不留情摔在角落的墙壁上,骨骼错位崩断的响动清晰可闻,足以让任何寻常人失去行动能力。

威胁暂时解除。迟来的疼痛因为强行分离牵扯下的皮肉渗进身体,创口附近惨红的血水从脉管一股脑涌出来,动脉受到损伤,急需医疗包扎来及时止血,费劲地从脑海中遗留的残片中搜寻应对方案,思索过程中舌抵着嘴唇边缘转过一圈,直到平静猝不及防的结束——见鬼!

将这句无比畅顺的脏话脱口而出,像是已经形成根深蒂固的肌肉记忆一样,大概只有这样的时刻才能从中窥探到过去顽固的旧习,但是此刻面临的境遇,竟然真正地在眼前上演现实版本的“见了鬼”。那具因冲撞而肢体扭曲不堪的皮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直立,仿佛从一滩淤泥中撑起骸骨的支架,从地狱的黑焰之间汲满恶魔的邪力,带着撕裂的嚎叫朝面庞疾速扑过来,向自身所在方向狠狠地砸下一道卷着残影的腥风,电光石火之中金属臂上钢铁质感的滑片流利地掀动,一翕一合间已经运转起成倍递增的威力,用来迎接下一场超出想象的战斗,而这足以使水泥地绽开裂痕的一拳却在半空中定格,全身都凝固成血肉机器一样的雕塑,以往生死搏杀中沾染的戾气还未从双眼中泄尽,就在下一秒心头剧震地再度睁大,转过头看向那怪物扑往锁定的最终目标——畏缩在椅背后面,战战兢兢地,企图躲藏在自己身后的监管人员。

判断屡次失误,觉察出情况不对反倒更加警醒,仍然保持防御姿态,不肯将后背的空门留出,给予敌人以可趁之机。自清醒以来观察得来的所有信息在脑海中飞速的过滤,这一切经历都太过离奇,从每个细枝末节透露出诡异和古怪,余光扫过近在眼前的景象,惨叫在凶残的吞食下逐渐衰弱,浓稠的黑血和零碎的肉块溅在地砖表面,怪物的数量像不可控的病毒一样逐渐蔓延,混乱,残杀,失序,仿佛退化回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,比噩梦更不堪的惨况在身边真实地拉开帷幕。难以置信的是,所有的乱象都不约而同绕开了自己,像是隔着层完全透明的玻璃薄片,镜像内的事物无法穿透隔膜,连同整个分崩离析的世界彻底隔离了。

时间的消逝变得毫无意义,视野中一切可见事物的色彩都逐渐褪去,像傍晚时分涨落的潮水。终于回过神来,视网膜里映入的钢铁手臂没有产生分毫改变,仍旧是灰败的冷色,直到现在,早就埋下的种种端倪在这个瞬间严丝合缝地串联起来,将已发生的真相展露在面前。几乎可以想象出事态的原状,隐藏在皮肤表层以下的深处,血液在交错的脉络之间悄无声息地流窜,持续升温,最后烧热得沸腾,被生理机能稀释的超级血清同另一种入侵者交缠在一起,抵御,抗争,也不可避免地同化,最终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,使这具身躯不至于沦陷为这群行尸走肉的同类,泯灭人性与自主意识,屈从在食欲的奴役下。

但在持续拉锯的抗衡过程中,代价是无可避免的。由体内潜移默化的转变在每个下一刻加深加重,区别于寻常的丧尸,也跟普通的人类永远地截然不同,例行的任务从异变发生的时候就突然中止,程序中断,系统失控,基地内部一片混乱,长久的伫立导致肌肉已经僵滞,无论活人与丧尸,没有任何关注的目光投来,威胁降至零点,仿佛从这一天真正地得到了自己不敢企盼的自由,然而当无望的潜意识实现的瞬间,竟然从记忆的缺口涌现出大片的空白,经历改造的躯体时刻等待着接受命令,每一条肌肉线条的构造都适应高强度的战斗,当一台精准高效运作的机器停用,一旦废置,就意味着最终销毁。

牙齿撕裂同类血肉的沙声就在不远处,响彻整个基地的惨叫逐渐归于沉寂,暴乱还未接近尾声,更大的狂潮正酝酿着向外寻找爆发的目标,黑暗和毁灭伺机降临,巨大的灾难下每个幸存者都在奔逃求生,而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,没有过去,也没有未来,偌大的基地只剩下孤身一人,如同一场无止境的放逐,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只有幽灵般的影子,至于在九头蛇——

对于一件失控的武器而言,自己被放弃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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