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觐。

既有寒木,又发春华。

【盾冬】色彩交织(丧尸AU,下篇)

全程冬兵视角,下篇。

——

铅灰色的云层压在耸立的建筑边缘,遮出一片阴翳,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雨,就在纽约的街头巷尾,斜斜细细,溶化在这座城市遗留的废墟中间,甚至激不起半点声息。

不久前还在远隔千万里的西伯利亚,眼下却已经驶入这片仿佛被隔离的地界。从地下基地找到一架战斗机是轻而易举的事,更何况随着异象的席卷,九头蛇耗费几十年建立的秩序在病毒的侵袭下轰然坍塌,混乱占据上风,掌握权限的管理者自顾不暇,这架昆式战斗机连同自身一般被弃置在地底,同样是无主之物。

自动导航系统并未开启,视线扫描过在屏幕上的地图投影,每一处大陆和国家在脑海迅速地被识别名称,以往面对瞄准镜必须时刻保持专注,此刻却几乎是有一点茫然,漫无目的地从画面上游移着扫过,金属指尖缓慢抚上触摸屏,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向心底袭击而来,仿佛自胸腔内强行抽走被针管压缩得浓稠的氧气,手指朝向的目的地就是溺水时唯一的那根浮木,着落地点锁定,一如隐约的回忆中多年以前,也曾从监管的空隙中想方设法逃离,拼尽全力,不顾后果,独自乘坐一辆车厢壁上挂着锈迹的火车,去往那个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地方——即使那是从未踏足,无牵无挂的陌生地域。

穿透过嵌合着坚固玻璃的窗口,从高空向下方俯视,成缕的雨丝不知疲倦地撞上这层透明的壁垒,这场雨从灾难开始已经持续了数日,雨势走向细微,在玻璃片外淌出透明的水痕,短暂停留过后,就因重力的拉扯下义无反顾地坠落在这座沉寂的城市。

建筑物的尖端将笼罩下来的阴云刺破,通过血清放大后的视力,整座城市的全景、地势以及一切可能的狙击点全都如实地呈现在眼中,而第一时间占据视野的,是高耸到足以直插云天,坚不可摧,放眼整个曼哈顿无可与之比拟的摩天大楼——复仇者大厦。

大片的丧尸潮还未汇聚到这间最后的避难所,而这幢由顶尖科技笼罩下的牢固庇护,无法容纳进全部的平民逃亡者,即使病毒的感染使身体机能一定程度的减退,倒映在瞳孔里的世界全然由黑白灰三色组成,飘落的雨线像是监控录像里惨白的噪点,仍然足够在超级血清的加持下发挥狙击手的眼力,将楼外空旷的平地附近,拿着一枚状似盾牌的圆形玩具,有着瘦弱身影的男孩看得一清二楚。

那枚盾牌应当是红白蓝三色漆就的。

从心底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异常地笃定,还没来得及自某处隐秘的开关涌出更多相关的细节,一场紧迫的生死危机就朝底下那条稚嫩的生命袭来,不远处正有嗅着活人气息寻来的丧尸靠近,模样还大致分辨得出生前是个中年女人,但超出限度大张着的口齿挂着黏稠的血水,明显早就成为死而复生,为觅食本能驱使的怪物一员,而男孩却不知不觉,甚至还露出一个满是信赖的天真笑容。

哪怕再迟一刻,死亡的惨烈阴影就将卷走男孩的身躯和灵魂,无数次任务间都曾目睹生命的消逝,然而此刻,毫无来由的动容却驱使着自身做出反应,战斗机来不及迫降在地面,金属臂轻易一掀将机门撕裂,不假思索地从半空径直跳下,落地时就势前翻滚半圈,缷去坠落的巨大冲击力。随即迅速起身及时赶到男孩身前,虎口扼住眼前丧尸的脖颈,收紧手掌不容抗拒地扭断颈椎,动作不带半点迟疑,干净利落,如同对待以往的任何一次刺杀任务。

威胁因素已经被扼杀,回过头看向从危险中救下的男孩,那身形太过脆弱易折,可能钢铁左臂的随意一个触碰就能受到伤害,无意识地握紧手指又很快放开,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对待眼前这个孩童,然而当真正同他对视的瞬间,竟然从那双分辨不出颜色的瞳孔里看出了恨意,憎恨至极,仿佛看出自身这双手所沾染的经年的鲜血,仿佛看穿隐藏在九头蛇制服下面的凶手身份和罪恶。

在这样的注视下再无法动弹分毫,眼眶泛起久违的酸涩,到处都飘着轻细的雨点,算不上密集,沾在包裹严密的战术服表面,渗进衣料,冰冷而不带半分温度,远胜于胸腔内凝结的,七十年来从不曾融化的终日吹彻的凛风与冰雪。

血肉身躯在这冻意中无法自保,齿列都有些战栗地磕碰在一处,直到由后背处拉响警惕的防线,在第一时间感受到心脏被极具威胁的远程狙击枪瞄准,来自残存政府的格杀令唯有在面对九头蛇特工的时刻才被高效传达,何况从远处看来,自身还像是要对面前这个孩子将下凶手,一切都顺理成章,甚至听不到卸下武装的警告,一枚子弹就带着足以掠夺掉生命的力道,无比精准地从后方穿透胸腔左边的心脏。

所有的抵抗都彻底放弃,像是被时间凝固成一张薄纸,在弹道疾射而过的瞬间溅出撕裂的深红血液,杀手生涯中数不清多少次被子弹嵌入身体,疼痛早已习以为常,然而这就是属于冬日战士的,浸泡着血与不幸的,漫长的一生的终结了。

喉道间不住地有血沫上涌,目光艰难地朝前方投去,隔着复仇者大厦门前透明的坚硬玻璃,竟然看见那个牵动全部灵魂的人,濒死之际,所有消褪的色彩都流水般在视网膜复原,眼前是灿烂的金发,深蓝的瞳孔,红蓝相间的显眼制服,全数只被一墙之隔的距离阻拦,剩余的那只拥有完整血肉的手竭力抬起,试图向他伸去触碰,才伸到半途,无边无尽的漆黑就覆压下来,一如陷进了某场更加久远的梦中。

最后残余的意识之中,是倒映在对方蓝眼睛里的一点灰绿色,混淆,交织,最终溶成一种奇异的颜色,像是这场无休止的雨水,直让人想起十六岁那年布鲁克林丰沛的雨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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